洋蔥 雞肉 馬鈴薯
醬油 砂糖
她要燉一碗馬鈴薯燉肉
混同日子的鹹甜
小火開於一個無關緊要的午後
無關乎麵包、愛情
亦或小確幸
說文解字 我們賴以維生的譬喻
搖搖晃晃的人間
她依賴書通過星期三的考試
星期一的生存憂鬱
以及星期六深夜的幽微
抱著書，她搖搖晃晃地
走過商學院前的就業博覽會
三十份作文 兩份逐字稿
六篇業配文
如果文字能換成銀子
就做漁父吧
她可以打字、敲字、洗字
但拒絕任何一本暢銷勵志書
新書發表會 live bar週五夜
假日小農市集
沒有文字可以注解小確幸
只能走向一片春天的草地
像兩隻熊瘋狂地打滾
在挪威的森林，她補充
噢，你也在這裡嗎？
最後，她不忘備忘張愛玲
噢，酸澀的愛情
以及人生避不過的風波
那張備忘錄貼在十五樓的
樓梯間窗戶風口
她遠遠望著，想起今天新聞說的
一個人文學院的學生
--2016，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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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自己留的一段後記】
三年前寫了一首詩
兩年前得了一個獎
今天突然寄來了作品集
我都快忘了，重讀感慨
想想也正好可以做為我待了文學院七年半的一個小結
隔了一些時光，我都想吐嘈了：
前半就是寫一些瑣碎的無聊的學生日常
中間突然還小戰了一下科系
後半明顯就是我要開始引經據典編故事了
硬蹭了漁父、村上春樹和祖師奶奶
最後突然弄成社會事件
「一個人文學院的學生」代表了什麼？
些許是整個社會的刻板印象
些許是一類人內心難以捉摸的情感
些許是旁觀者的人性總是獵奇地腦補
些許故事不需要完善、不需要結尾
些許只是紅樓夢課堂上的夢一場
畢竟政大也沒有人文學院
是啦，我突然想起來了
我就是在那僅此一場的棟樑紅樓夢課中寫下我的備忘錄
剛開始真的只是想做個馬鈴薯燉肉而已
後面就是編織一些文青的碎碎念
夾在筆記本裡漸漸就忘了
也是那一年政大綜院又發生事件
課中感慨之餘翻到筆記本的那幾頁
突然覺得為這首詩找到了合適的位置
弄成這樣開放式的結尾還挺惆悵的
三年前的我只是想寫一個畫面
旁觀者「她」在十五樓的窗戶風口
看著一張隨風盪動的備忘錄臆想出了一套故事
如果硬要再說點什麼
現在的我覺得
不管有沒有人站在十五樓的窗戶風口
敘事者「她」都不會是跳下去的人
因為她選擇做「漁父」
選擇做代表「生」的小林綠
選擇做重回桃樹下看盡蒼涼的女子
最後能做什麼小結呢？
又在筆記本翻到一句：「不過一時得逞，世界終將傾頹。」
我也不明白這句筆記夾在黛玉葬花中間是什麼典故
(上一句還是：還好黛玉沒有花粉症hahaha)
些許世界變動太多太大太雜
總還有傾頹過後留下的結晶
而這串文字也當作一張備忘錄
貼在不斷滾動的臉書輪軸
讓多年後的自己遠遠望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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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自己想再留一段後記】
在這個疫情年的尾聲
突然出現了很多大學生輕生的新聞
有關於人文學院、頂尖大學、心理壓力等等的議題忽然又熱了起來
想起了自己寫下的這首詩
也有過文學院學生的壓力、政大學生的壓力、研究生的壓力
之前也沒想原來作為「一個人文學院的學生」有這麼危險
些許是文學為我建造了許多空間吧
像是那一堂楚辭課
好似擁有築一座香花香草的領域把世界醜陋阻擋在外的能力
我是那麼走過來了
有不切實際的感性，也有帶著體認社會化的現實
面臨汨羅江畔的人生抉擇：屈原還是漁父
就做漁父吧
會比較快樂，也可能不會
但你可以看到滄浪之水會流到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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